暗物语
徐乔
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,细微却尖锐的哭声搅得我彻夜难安,究竟是谁在屋子里哭泣?我索性点着烟坐在客厅沙发上。哭声渐渐变小,触目的是一片沉寂和黑暗,我努力让自己回忆半年前的事,回忆越深入,我的头就越发疼痛,像被什么人用针狠狠刺着,难以喘息。
在知道左军的遭遇后,我思忖良久,建议道:“既然那个人让你死,那为什么你不真的如他所愿?这样你就在暗处,他就在明处,你可以想办法逮他出来。”我依然记得左军听到我的提议时眼里闪过的兴奋光芒。在说完这句话后,我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挥,像是什么东西即将离我而去。
左军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他点头同意了我的提议。
诈死的情节我只在小说中见过,我承认,在提出这个意见时我有点私心,像我这种对犯罪有着特殊爱好的人,能够身临其境地体验小说中的情节是件非常兴奋的事情。
但是如果,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果,我一定会跑回去掐死当时的自己。
我提出诈死后没多久,左军找到了我,他告诉我完整的计划,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一把仿真枪。几天后,左军又找来他的法医朋友,他计划等自己“死”后,让法医在尸体上做点手脚,制造他真死的假象。然后,他又安排了一个在报社工作的人,到时候报纸上会刊登心理医师左军离奇死亡的消息,而那个想要害死左军的人自然会知道他已经死了。为了使计划更加完美,左军还巧妙地安排了一个陌生的目击者。
计划正式施行的前一天,左军拜托我说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,尤其是他的妹妹,我了解左军也了解他的妹妹,况且这件事并不光彩,也许左军的妹妹根本就不能理解我们的做法,越少人知道越好,我同意了左军的要求。
那天,天色阴沉,雨将下不下。我和左军来到郊区的一座废宅,左军把血包藏在身上,我拿着他给我的仿真枪对准他身上的血包,下一秒,左军就倒在血泊里,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,这一幕真实无比,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怀疑左军是不是真的死了,他好像完全没了呼吸。我正想走上前查看时,有人来了,我知道是那个目击者。
我打算躲进事先准备好的藏身之处,可当我看见目击者时,整个人都愣住了,她竟然是左军的妹妹、我的女友!
直到今天我仍记得她当时的眼神:不敢相信、愤怒、悲伤、痛苦……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眼神里的内容。我呆站在原地,心如刀割,却无法言语。
那一刻,她是疯狂的,就在她向左军的尸体靠近时,我将她硬行带离了那里。
女友歇斯底里之后变得异常平静,她晕在我怀中像个僵硬的木偶,我把她平放在废宅前方的小树林里。
我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废宅,那里笼罩在一片阴沉的雾气中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。
安排好女友,我迅速回到废宅,要帮助左军完成最后一步,然而屋子里空空的,左军不见了。
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,在目击者确信他已经死亡后,迅速离开现场,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消失了。
当我回到小树林时,我的女友也已经离开了。
之后的日子,莫名的痛苦和无力感一直折磨着我。女友恨透了我,几次我想开口向她解释都难以启齿,一来我向左军承诺过不告诉任何人;二来我和左军是挚交,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找我的女友做目击证人,也许是为了让人更加相信;三来我有点大男子主义,我只告诉女友左军的事是有原因的,便没有再多说什么,如果女友相信我,她就会回到我身边;如果她不相信我,我们就会越走越远。我只是在赌她的信任。
事实上女友根本没有相信我,在她对我不信任的同时,我除了痛苦还有深深的失望。
左军的尸体失踪了,没有办法立案调查,女友向警方交代了案发的所有经过,除了我的存在。一时间,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,我知道这是她最后能给我的东西,也是她的极限。最后,左军被正式判定为死亡。
从警局出来,女友和我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从此以后,我们眼中再没有彼此,都当对方是隐形人。”然后,似乎就没有然后了,女友一直想搬出我们合租的出租屋,在我的暗中阻挠下,一直未能如愿。后来,她似乎变得无所谓了,因为一天天过去,她好像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了。我觉得自己变得透明,变得毫无存在感,也就越发痛苦。于是,我也开始假装看不见她,每一分钟、每一天都在提醒自己,渐渐地,她的身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。
我觉得惊奇,去朋友的医院咨询,医师笑着说我没病,只是重复的心理暗示像自我催眠,短时间没事,如果每时每刻都暗示自己看不见女友,将来保不准真的会看不见她。我提到了女友,医师摇摇头说:“或许她跟你一样进行了自我催眠,也或许她因为哥哥的死受到极大的刺激,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国外的病例叫做‘左边遗忘症’,患者常常看不见或者忽略左边的东西,你的女友现在的状况极有可能是左边遗忘症的一种特例,才造成对你的短暂性忽略和无视,但你放心,这种情况并不会维持太久,大脑的领域还有待我们去探索,或许以后会有一个病例叫做‘徐乔遗忘症’,谁知道呢?”最后,医师半开玩笑地说。
我的嘴角拉起一抹苦笑,也许,只要看不见就不会有痛苦,只要看不见就可以遗忘那些不高兴的事。这之后,我强迫自己沉溺于各种恐怖的案情中,一开始也会害怕得想要作呕,慢慢的我发现,恐怖的事情竟然可以让我遗忘很多不开心的事情,渐渐我沉溺其中,享受着那种变态的快感,可是不知为什么,那些死去的人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,如果一直这样下去,我也许真的会疯掉。
楼上传来的猛烈撞击声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,我连忙开门去查看,才走到楼道时,一个异常熟悉的黑影蹿进了我的视线里。我的脑中一阵嗡鸣,迅速追了上去。
我跟着黑影来到楼顶,这时,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以及曾在下水道里听见的奇怪声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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